7时20分: 电梯里有些拥挤,来来往往的更多的是一脸憔悴的患者家属。电梯门关到一半,一位大叔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跑了过来,电梯门有些不情愿地再次打开,伴着一阵冷风,他的身上沾着些许清凉的雨水,背后的人不自觉地向一旁躲避。 8时: 清点完无菌钳,推着治疗车来到北区,在给气管切开的杨大爷充分吸痰后,我铺好无菌巾,用镊子夹着酒精或碘伏棉球层层消毒,不曾想这位杨大爷的气道反应是如此敏感,每一次消毒棉球碰触气切套管都会引发一阵长时间的剧烈的咳嗽,痰液顺着人工鼻的小通口喷溅在我的薄膜手套上,伴着痰液涌出的一股气流把我的无菌巾吹凌乱了。老人的额头青筋暴露,满脸涨红,蒸腾的汗液混杂着急促的呼吸,监护仪的警报灯开始不停地闪烁。 9时30分: 随着一阵急促的门铃声,急诊科送来一位外院转入的带着气管插管的多发伤患者。我立即推着治疗车跟到了病床前,准备好需要更换的牙垫和寸带,刚凑近病人的面部,便闻到了血腥味惨杂着口腔分泌物的恶臭,清晰可见的是鲜血慢慢浸透了包扎的纱布,一根贯通胃部与外界的鼻胃管盘旋在鼻翼一侧,在负压的吸引下胃肠道里的暗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被引流出来,一根手指般粗的通气导管直抵他深不可见的喉咙深处,伴随着呼吸机有力辅助的每次喘息,肺部呼出的温暖的气流均匀地在管腔内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气。 11时 到了患者家属探视的时间,在监护室门口等待的家属们早已焦躁不安,将探视服不规范的穿戴后,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一拥而入。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大娘在亲人的搀扶下无助地一路哭泣,她的儿子由于突发大面积脑梗预后较差,家属商量后不得不选择放弃。在现代医学技术仍有局限的今天,这样的场景在ICU很是常见。 15时 南区有一位24岁的重症胰腺炎的产妇,在我们科治疗半个多月,病情已经趋于稳定。像往常一样,我推着治疗车走到她的身边,轻声说来给你做个口腔护理,咱刷刷牙吧?她看了看我,顺从地点了点头,小心翼翼地看着胸腔引流管,慢慢坐了起来。在我准备好氯己定漱口液时,听到她惊讶地喊了一声,我转身后下意识看了一下她的胸腔引流管,又瞅了一眼监护仪,还好没事。我盯着她问到怎么了。她一脸遗憾地说刚才那位小姐姐好不容易给我编好的辫子,被我一翻身把皮筋蹭掉了。我不由得一楞,看到周边忙碌不停的同事们,瞬间感到一股暖流汇入我的心田。 18时 忙碌完一天的工作,有点疲倦,我摘掉口罩走到洗手池前,准备彻底清洁一下再去示教室加班。临近三甲复审,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。“小姜老师下班了啊”,顺着声音看去,4床的小伙子在瞥着眼睛冲着我笑。他是一位挤压伤的患者,半个月前在工厂里值班时,不慎被卷到机器里,造成身体多处骨折与创伤,由于颈部受损,戴着颈托固定,视野受到局限。“哎哟,什么时候理的短发啊?”走到跟前我注意到了他的变化。“是小常老师刚刚给我推的短发,我现在特别喜欢跟你们聊天,觉得特别投缘,之前还真不了解你们这个地方,你们呐也别老撵我去普通病房了,等我康复了就直接出院了。”看着他那乌黑简短的头发,听着他唠唠叨叨讲个没完,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温暖。真的等到了转科的那一天,他满怀感激地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,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你们,等到我出院后,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。ICU无疑是最累的,但是总会遇到一些病人,让你觉得再累都值得。 监护室里压抑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,高昂的费用对于普通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,有创操作以及药物治疗带来的身心的巨大创伤,这就是当下ICU里最普通的场景与现状。为此,曾有很多人对ICU的认识是冰冷的。可我却想说,这群默默无闻的医生、护士却是有温度的,不是冰冷的。他们的温度体现在对病人的一种责任感,对病人无微不至的关怀,对救死扶伤信念的执着以及源自对生命的尊重。 外界看着冰冷的重症人,其实是无比温暖的人群,与ICU相伴的日子里,愿把对生命的尊重与守护化作奋进的动力,愿每个生命都被温暖相待。 |
【大 中 小】【打印】 【繁体】【收藏】 【推荐】 【关闭】 【返回顶部】 | |